“师母，再住几天观察观察，我在家里也没事，留在这里陪陪您。”温川的妻子道。

“该回去了，我已经被困在医院里太久了，送我回去吧。”

“师母……”

“我在这张床上，睡不着。我想回去，待在宋延待过的地方，行不行？”

是她伪装的太好了，所以才让她们忽略了她越来越消瘦的身体。

越来越疲倦的神情，苍老的越来越厉害的五官。

妻子和温川对视了一眼，才道：“好，咱们今晚就回家。”

她点点头，真就像个小姑娘似的，满意道：“那我今天多吃些饭，精神好些，回到家里。”

然后笑着对这对夫妇说：“谢谢你们。”

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，一点都不显得客气，只觉得真诚无比。

那句“应该的”就卡在喉咙里，哽着。

“你们送我回去后，就也回去吧，不要留在我这里。一来不要因为我打扰了你们原本的生活。二来……说来有些不好意思，我不太希望其它人常在我和宋延的家里，我想留住他生活过的痕迹。”

“……可是……”

“好，师母。……好。”

“谢谢你，小川。”

……

宋延过世后的第三年，鹿溪住院了。

因为忧思过度，有睡眠障碍，导致精神衰弱。

温川在得知她患了抑郁症的时候，拿着报告单的手抖不停。

她已经病得很严重了，开始出现情绪障碍，思维障碍。

认知障碍，癔症，开始幻痛。

她如果能忘了，也好。

能混沌迷糊，也好。

可偏偏，她清醒着。

“小川，我是不是非住院不可了？”她说这话，面对的是他，讲起来都有些艰难。

温川说：“有好转我就立刻接您出去。家里我们会去帮忙打扫，老师的遗物我们都不会碰，您放心。”

她坐着，久久没有说话。

就在他准备离开时，她问：“那能不能……把宋延的手机和在床头上的那件衣服带来给我？”

“好，您还要什么，我记下来，一起帮您带来。”

“没有了。”她的手指摸着自己手上戴着的钻石戒指，“我只是还想听听他的声音，他的手机里，有他打给我的一通电话录音。”

那钻戒是公主的皇冠造型，分体戒指，主钻很大，还配了一颗漂亮的小粉钻。

戒圈相较她现在的手指来说，太大了，戴着空空的。

“您要多吃一些饭，才能长胖些，戒指戴着才不容易丢。”温川的妻子温柔的说。

鹿溪低头“看”着戒指，说：“好。”

病房门关上，他们透过玻璃看着鹿溪，已经完全瘦成了一把骨头架子。

“重度抑郁症患者会出现厌食的症状，吃不下的。”护士说。

温川的妻子点点头。

再点点头。

突然就情绪崩了，扑在温川的怀里哭。

“为什么啊……”她说，“师母那么好的人，为什么啊……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她……”

温川眼眶通红，深吸一口气，拥着妻子。

鹿溪像是有所感应，转过头来透过玻璃看向他们，但她的眼睛早就哭坏了，所以她看不见他们在哭，只以为他们还在门口看她。她努力的扯出一个和往常一样的笑，温柔的眨眨眼睛，对他们挥挥手。

“回去吧。”

她的口型说。

“好孩子们，回去吧。”

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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